时间:2020-09-10 点击: 次 来源:文学襄军网 作者:孙俊 - 小 + 大
从小学到高中,给我教语文课的老师有多少个,现在还得好好地想一想、认真地数一数。 读耕读小学时(类似现在的学前班),余明发老师让我们在生产队稻场的地上用皂荚刺写“人、手、足,口、耳、目”;到大队学校李方英教我读ɑ、ō、ē,ī、ū、ǘ;罗正兴老师逼着我们背过《纪念白求恩》《小英雄雨来》……这些都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、片断式的印象了。记忆最深刻的几个语文老师,几乎是刻骨铭心的。 毛笔字是这样练下来的 家父曾经当过我的语文老师。落实政策以后,他就在我们小学教书,教我们三、四年级的语文,我的毛笔字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。单说父亲虽然只读过几个“麦黄学”和半年的襄阳简易师范,但是一手楷体毛笔字却写得很工整很遒劲,在乡里是数得上册的。他让我们把他写好的字套在那种带框格的大字本里面描红,再独立地写,每天限定任务,一丝不苟签批,从横竖撇捺到间架结构,好的划一个红圈,不好的打个“×”,写得特别好和特别差的就挂在教室后面展览。我的字虽然没有达到家父的水平,但在同辈人中还算是出类拔萃的,所以,每年腊月村子里不少人家请我去写对联。读初中、上财校,乃至上电大,甚至参加工作后,出板报,刻钢板,刷标语等“抛头露面”的活动总少不了我。 刮你的鼻子 石金龙老师,是个均县移民。白晰的脸庞,尖尖的鼻子,犀利的眼神,讲起课来声如洪钟。他给我们讲解词造句、段落大意、中心思想和时代背景,头头是道,有条有理。他有一句口头禅,只要你违反了纪律或者做错了作业,他就会说:“只要你娃儿调皮捣蛋,我就伸出一个指头刮你的鼻子”。后来才知道这是毛主席的话,所以,听他的课你不得有半点马虎,否则,他就会拽着你的耳朵把你薅到教室后面狠狠地训斥你,只到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低头承认错误为止。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,父亲从邻近的余套学校回来,对我说,你的作文很有长进,这次全公社统考,你得了第一名,听改试卷的老师们讲,改这样的作文他们谁也不敢轻易打分,几个老师轮番看了几遍,只好合计一番竟给了满分。我看得出父亲说话的时候,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。这与石金龙老师在作文方面的严格要求不无联系。 那次的作文题目是《记我的老师》。我的作文文章开头第一句话:你看过电影《园丁之歌》吗?我的老师XXX就是电影里XXX老师的“原型”。过后,石金龙老师在班上点评说:孙俊同学为什么在全公社得第一?开头很重要!一个反问句就抓住了读者,了得! “小先生”上讲台 那天下午,我“打摆子”在家休息。代语文课的鲁发东老师找到家里,把我从床上叫了起来,说:明天公社安排各校语文老师要到我们学校听课而且是搞教学改革,让“小先生”上讲台。 我癔症了一阵子,虽说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,在全公社是出了名的,但俗话说:一碗水复不到一碗水,读初中二年级给初中二年级的学生讲课,那还是有点心虚。看到鲁老师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,我含糊其辞地答应了下来。 母亲就把饭桌搬到院子里,鲁老师把他的备课本拿了出来,要我第二天讲毛主席诗词《七律.冬云》,我一下又懵了。毛主席诗词学了不少,也能背诵不少,比如:《沁园春.长沙》《西江月.井冈山》《念奴娇.昆仑》……然而,要我讲这首诗词压根没有学过。 鲁老师就鼓励我、安慰我,说:你不是在全校大会上做过活学活用报告吗,你不是在全公社作文比赛得过第一名吗?怕啥,讲错了重新来,还有我呢!老师的话增强了我的信心和勇气,我聚精会神地听鲁老师从头到尾地把课文讲解了一遍,疑难问题又进行了重点解释。从词牌名“七律”,题目《冬云》,到写作背景、现实意义,韵律、写作技巧,然后是每句话的含义,并在生癖字“熊罴”后面特别批注了白字“雄皮”。 第二天,上课的铃声刚停下来。鲁老师便走上讲台,他说:今天是小先生上讲台,下面,请孙俊同学给大家讲课。在同学们惊诧的目光中,我栖栖遑遑地上了讲台。朝教室后面一看,坐了一排陌生面孔的大人,我断定那都是邻近学校的语文老师,两手开始发抖,书本不自觉地掉在了地上,同学们“哗”地笑了起来,但一看到鲁老师神态自若的坐在那里,我便镇定了下来。踮起脚在黑板上方写下了:七律.冬云,然后按照先一天鲁老师帮我理的教课笔记,一步一步、一字一板地讲了下去。 当念到“更无豪杰怕熊罴”时,一不小心就念成了更无豪杰怕熊罢,鲁老师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“p”字,我连忙纠正道“刚才这句话应该念更无豪杰怕熊罴(pi)”。 就这样,一堂课讲下来,我的背心全湿透了,看到坐在后排的老师们投来了赞许的目光,我的心里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。 不同的评判的结果 再说章宜振老师,一个读过师范受过专门训练的老夫子,教我高一的语文,讲课时总是脸仰着天、手倒背着,讲《岳阳楼记》《捕蛇者说》,讲划分句子成分,讲“的”定、“地”状、“得”补,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四溅。我在大队学校读书时作文常常都是第一名,而高二这年拔尖到了公社中学却被另一个老师给压下来了,那就是陈恕选老师。陈恕选老师那时已是两鬓斑白,一脸的慈祥和善,对教学很认真、很敬业。他们和章老师(在大队学校教过我的语文课,已调到公社中学)对我的作文有不同的看法。我的作文立意新、来得快、文字简洁、不落窠臼,深得章宜振老师的青睐,而陈恕选老师喜欢那种循规蹈矩的八股文。在学校组织的一次作文比赛时两个老师为我的作文发生了分歧,一个说要给第一,一个说不行不如张芳同学的。最后,还是教导主任出来调和的,结果并列第一。现在看来,那应该叫学术争论吧。不管老师们的用意如何,但都对我们成长是有好处,让我们能够适应各种要求和环境,写出不同文体和风格的文章。 名师不一定出高徒 复读那年的下学期,我又有幸被拔尖到了县五七中学,带语文的是谢介龙老师,白白的、胖胖的,什么时候都见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日本翻译官似的眼镜,普通话中夹杂着湖南话,正而八经的科班出生,那是全县的语文名师、大师,让我深感天外有天、人外有人、大开眼界。他讲课善于博证旁引,引经据典,念起课文拉长了腔调、脑袋一晃一晃的,很有点阴阳顿措的感觉,比如:日照香炉生紫烟,他会念道“日照--香炉--生--紫烟”,非常生动形象,富有磁性。每讲一会课文他就会讲一个与课文内容相关的历史典故或轶闻旧事,牢牢地抓住了我们的注意力。他教我们读鲁迅、巴金、茅盾、高尔基的文章,把我们带进了文学的殿堂。多拗口的古文,多生涩的语句,经他一讲,我们幡然若悟茅塞顿开。虽然,我们没有像老师那样成为一代宗师,但是,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,我可受用一生。 四五十年过去了,他们或许已到耄耋之年,或许已经做古,但是他们的学识、风范和教诲,使我终生受益、永生难忘。 作者: 孙俊,工商银行襄阳分行退休员工。现为市散文学会理事,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在《当代作家》《青年文学家》《散文湖北》《金融文坛》等市级以上报刊平台发表散文、小说。出版有个人文集《遥远的汉堤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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